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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还是对方受伤的时候,他们躲在那个小村子里,高湛甚至不敢露面,吃的东西也只是粗糙的杂粮。“念婉?阿容姑娘?美人儿?”青藤的声音远远近近的飘过来,将容念婉从回忆里拉扯了出来,她抬眼看过去:“殿下喊我?”青藤瞥了眼她手里的盘子:“这么舍不得给我吃?”容念婉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走神的时候竟然连动作都停下了,怪不得青藤的眼神有些古怪。
主角:容念婉高湛 更新:2022-09-11 11:36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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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容念婉高湛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容念婉高湛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容念婉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那还是对方受伤的时候,他们躲在那个小村子里,高湛甚至不敢露面,吃的东西也只是粗糙的杂粮。“念婉?阿容姑娘?美人儿?”青藤的声音远远近近的飘过来,将容念婉从回忆里拉扯了出来,她抬眼看过去:“殿下喊我?”青藤瞥了眼她手里的盘子:“这么舍不得给我吃?”容念婉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走神的时候竟然连动作都停下了,怪不得青藤的眼神有些古怪。
容念婉将饭菜端出了厨房,还不等进屋子,就听见青藤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:“好香。”
容念婉有些窘迫:“殿下如此捧场,倒让我不好意思了,我厨艺只是寻常。”
“那可未必,既然是你做的,那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。”
青藤说着话撸起袖子,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,容念婉只好将饭菜摆上桌,却蓦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,她和高湛也这样相对而坐吃过饭。
那还是对方受伤的时候,他们躲在那个小村子里,高湛甚至不敢露面,吃的东西也只是粗糙的杂粮。
“念婉?阿容姑娘?美人儿?”
青藤的声音远远近近的飘过来,将容念婉从回忆里拉扯了出来,她抬眼看过去:“殿下喊我?”
青藤瞥了眼她手里的盘子:“这么舍不得给我吃?”
容念婉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走神的时候竟然连动作都停下了,怪不得青藤的眼神有些古怪。
“抱歉,我刚才……”
青藤挖了挖耳朵:“我不喜欢听你说抱歉,下回你要是想说这话,就换成我的名字怎么样?这样的话,我既能明白你的意思,听起来也顺耳,还能让我高兴。”
这是什么歪理?
可却让人生不起气来,甚至胸口还暖了一下,青藤似乎一直都是这样,处处都顾及旁人的心情和处境,有着大昌男人没有的体贴和细致。
当初在山村里的时候,也是他先察觉到自己没有体面衣裳的,还送了自己一套。
想到这些,容念婉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激,连忙将筷子放在青藤手边:“尝尝吧,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,就随便做了一些。”
“你做的我自然都喜欢。”
青藤说着话,夹起一片鹿肉放进嘴里,还不等吞进去,就连连点头:“好好好,好吃……”
他琢磨着要怎么夸才能显得真心实意,一抬头就见容念婉盯着虚空中的一点,显然是在走神,并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。
他叹了口气,放下了筷子:“念婉?”
容念婉应了一声,抬眼看过来:“是不是不太合胃口?”
青藤也没拆穿她:“没有,挺好的……表哥最近在做什么?还在守城门?”
容念婉倒是不惊讶青藤知道这件事,毕竟整个凉京都传遍了,就算没有刻意去打听,走在路上也能听见一些。
“嗯,你没去看过?”
青藤耸耸肩:“这种时候去看,会被当成嘲讽吧?”
这倒也是,满朝廷,慢高家,除了高炎也没有旁人再去过。
可就算这些人都没去,高湛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容念婉叹了口气,忽然想起那位暗地里的明公子,他一直没再送信来,会不会只是个玩笑?
外头忽然传来吵闹声,容念婉心里一跳,连忙看出去,还以为是那位明公子又送了信过来,结果却是阿薛从秀水的屋子里跑了出来,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屋子里来。
“爷,求您救救奴婢,奴婢怎么敢害您,真的是冤枉的……”
她哭的梨花带雨,一抬头却愣住了,偌大一间屋子,哪里有高湛的影子?
“你,你不是爷……你是谁?”
因为震惊,她眼底的泪珠甚至都没能再流下来,只本能的睁大了眼睛,容念婉竟然在侯府私会外男!
这个女人太大胆了,简直是不要命。
可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,自己撞见了他们的丑事,说不得要被灭口。
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,她就浑身一抖,看过去的目光带上了惊惧。
青藤轻轻啧了一声:“长得倒是不错,怎么和个傻子似的?盯着我看什么?”
他冷不丁开口将阿薛吓了一跳,连忙缩到了门边:“这是侯府,你们想干什么?!”
她这副反应看在青藤眼里很有些莫名其妙:“我当然知道这是侯府,刚才还和姨母请了安。”
姨母?姨母是谁?
阿薛彻底愣住了。
容念婉却明白她在想什么,任谁看见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里,都不会往好处想,何况这个人眼下还巴望着高湛,自然恨不得找出自己的把柄来,好把自己踩到泥地里去。
她哂了一声:“想去和长公主告状?那就去吧,等会晚了,他可就走了,你找都找不到。”
阿薛没反驳,她又看了两人一眼,仔细的记住了青藤的样貌,这才爬起来跑了,手指却不自觉握成了拳,她咬着牙想,就算这个男人真的跑了,她也一定要将他抓回来,给容念婉来个捉奸成双。
青藤看着她的背影,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,自己这是被当成奸夫了,虽然他的确揣着奸夫的心思,可一点奸夫的事都没做,被扣上这个名头,多少还有些冤枉。
“我那姨母可不是个好脾气,真让她去说?”
“我是跟着你从越国回来的,这事长公主一定知道,刻意回避反倒引人怀疑,除非……殿下以后再也不来侯府了。”
而且她也想见见长公主,别的不说,至少先把高湛弄回来。
青藤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,闻言连忙摇头:“那不成……行,待会姨母过来,我解释,她肯定听我的话。”
他说着,忍不住探头看了眼外头,心里琢磨着人什么时候过来。
然而阿薛跑出了主院,却并没有去慈安堂,而是收拾一番后出了府,府里不许议论主子,更不许窥探主子的行踪,所以她明知道高湛在哪里也不敢去找。
可现在不一样了,她是有理由的。
高湛让容念婉住进主院里去,这是多大的恩宠,对方不但不感激,还敢在里头私会外男,还亲手做了饭菜与他同食,简直是不守妇道!
想起昨晚她对自己的冷嘲热讽,薛姨娘缓缓吐了口气,她不会添油加醋的,但只是据实以告,就绝对能将高湛气疯了。
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这样?
和皇室公主的婚事已经退了,再将容念婉撵出去,这府里就只剩了她一个过了明路的枕边人,虽然以往高湛没动过她,可以后的事就说不准了。
想起昨天晚上容念婉没出现之前,高湛那半推半就的反应……
阿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她终于等到今天了,这些年她耐着性子混在溪兰苑里,可不是真的为了做一个卑贱的妾室的。
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,远远看见高湛站在城门口,这才调整了一下脸色,将幸灾乐祸遮掩下去,露出满脸急切的和愤怒来。
“爷,奴婢可找到你了,出事了!”
第311章 她对别人好
高湛的脸色苍白的吓人,杨彪远远的看了他一眼,心里直打鼓,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侯爷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去。
可他不敢问,这几天对方像是个锯嘴葫芦似的,极少开口。
杨彪琢磨着应该是那天自己这些人的态度把他得罪了,他心里有些尴尬,又觉得这事也怪不了他们。
谁让那天他没和姜国人比武呢?
当兵的哪能看的起软蛋?
可后来姜国人再来,他也没再推辞,明明一身的鞭伤,也从来没拿这事当借口,打起架来也干脆利落,拳拳到肉,看的人很是痛快。
守城卫们不自觉对他改观了,只是最近越打他越有些迟缓,昨天愣是半天没能爬起来,看得他们都以为他要输了。
好在最后也还是赢了。
但今天可不太好说了……
杨彪又看了眼高湛,犹豫半晌还是舔着脸凑了过去:“侯爷,待会这姜国人要是还来……”
高湛没开口,甚至连看都没看他。
杨彪讪讪一笑,没再说话抬脚走远了,几个守城卫围上来:“校尉,说什么了?”
杨彪这才将被冷落的不满露出来:“能说什么?他这种贵人能搭理我?我也不在意这些,他不给咱们大昌丢人就行。”
其余人连忙附和,看向高湛的目光有些晦涩,忠勇侯的大腿谁都想抱,可这人油盐不进,他们就算伺候的再殷勤,人家也不肯正眼看他们,都是年轻人,谁还没几分气性?
索性互相不理会。
几人正嘀嘀咕咕,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就急匆匆走了过来,守城卫们不自觉看了过去,眼见姑娘径直朝高湛走了过去,心里都有些发酸。
前几天有个大美人一直在,现在又多了个小美人儿……
这些权贵,果然是遭人恨。
可高湛瞧见来人,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,眉头还皱了起来:“你来做什么?”
阿薛被他看的瑟缩了一下,想着昨天晚上的情形才重新鼓起勇气:“爷,奴婢不是有意要来的,是出事了,容姨娘她……”
高湛一愣,随即便紧张起来,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阿薛的手腕:“她怎么了?”
阿薛被他抓的手腕发疼,却还能忍,咬着嘴唇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来:“她……”
高湛眼神一沉,语调陡然高昂起来:“说话!”
态度如此粗暴恶劣,让围观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,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,旁人也不好插手。
阿薛被唬了一跳,没敢再犹豫:“她,她背着您在府里私会外男……”
高湛怔了怔,随即长出了口气,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胸口伤口被牵扯到的剧烈痛楚,他吸了口气,松开了抓着阿薛的手,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撞在了城墙上,他闭着眼睛等这份剧烈的痛楚过去,才有气无力的开了口:“你说的出事了……就是这个?”
阿薛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发懵,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:“爷,你是不是没听清楚,容念婉她见了别的男人,还是在您的主院里!”
高湛眉头狠狠拧了起来,他扶着城墙艰难地站直了身体:“我不聋……”
他原本还想教训阿薛搬弄是非,可实在是有心无力,只能斜了她一眼,喘着粗气开了口:“府里的规矩……窥探主子行踪该怎么处置你清楚,自己去找孙嬷嬷。”
阿薛一僵,容念婉红杏出墙这么严重的事情,自己来报信,高湛不但不生对方的气,竟然还要罚自己?
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高湛:“爷,奴婢没说谎,容姨娘她真的私会了外男,您要是不相信,就去大厨房问一问,她还要了食材,亲手做了饭菜给对方,眼下还在府里你侬我侬的用饭呢。”
高湛微微一愣,容念婉亲手给别人做了饭菜?
其实这个别人,他不用想也知道是青藤……没什么好计较的,容念婉被杀手带走的时候,是他帮了她,又千里迢迢将她带去越国休养身体,还送她回了凉京……
容念婉对他好也是应该的。
只是……
他不自觉想起那些特意买回去的糕点,容念婉应该是看都没看一眼就丢在了角落里,由着它们腐烂……
难过和失望,都是有的,可说到底都是小事。
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,他总不能特意去和容念婉要说法,至于掩藏其中的那点心意……不提也罢。
他轻轻舒了口气,很想中止这个话题,可“回去”那两个字在他嘴边徘徊许久,终究还是被咽了下去:“她……都做了什么菜?”
他也不知道自己问了要做什么,但就是想知道。
可阿薛却被问的一愣,且不说她的注意力当时都在那个男人身上,根本没去瞧桌子上的菜色,就算真的看了,又哪里有心思去记?
她看着高湛的目光充满了不解,不明白他这种时候怎么会问这种问题。
容念婉心里空了一下,愣愣的看着高湛的背影迅速隐没在屏风后面,然后脚步声也随之消失,忽然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。
他不是来看望任何人的,也不曾担心过任何人……他只是看不得白郁宁的心意被人糟蹋,她们这些人,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,都必须要承人家的情。
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苦,这医治风寒的药,原来比避子汤苦这么多……
彩雀急匆匆端着热茶进来:“侯爷,您喝……侯爷呢?”
容念婉将空了的药碗放回矮几上,没怎么有精神道:“走了。”
彩雀咬了咬牙:“您怎么不拦着呀?这来一趟连口热茶都喝不上,以后更不会来了……侯爷该不会是因为那句玩笑话生气了吧?您解释了吗?”
容念婉苦笑了一声,大约是生病了就容易矫情,她明明是被高湛冷待习惯了的,这时候心里却有些酸:“解释什么呀,人家又不想听,来这也不是为了瞧谁……”
她拉着被子蒙住了头,不打算说了。
彩雀叹了口气,将茶盏放在矮几上,刚好瞧见空了的碗,顿时一惊:“您这怎么还是喝了呢?传出去可怎么办呀?”
容念婉藏在被子里哼哼两声,她也不想喝,可高湛哪里肯管她想不想……
她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,有些闷闷的:“不要紧,都得喝,倒了也白搭。”
“啊?”
彩雀听得云里雾里,有些不明白,见容念婉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,连忙将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:“姨娘,冷也不能这么藏着,奴婢这炭盆点都点了,您就赶紧烤一烤吧……这什么?”
她没能把容念婉从被子里抓出来,倒是摸到了圆滚滚滑溜溜的小瓷瓶,便拿出来瞧了一眼,随即眼睛一亮:“这是侯爷给的吧?”
容念婉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算作回答。
彩雀长长的松了口气:“侯爷对姨娘还是好的,刚才我还想着去后厨的大娘那讨些药酒来揉,现在就有了药,侯爷赏的一定是好东西,您把腿露出来,奴婢给您把伤揉开。”
容念婉不太想动弹,被彩雀催了几回才不情不愿的伸出了腿。
彩雀搓热了药膏,朝着容念婉乌紫的膝盖摁了下去。
“嗷!!!”
随从寒江唬的浑身一哆嗦,僵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溪兰苑,又偷偷觑了眼面无表情的高湛,小声道:“也不知道是哪位姨娘,嗓子这么亮堂……”
高湛连头都没回,似乎完全不感兴趣,寒江也不敢再提这茬,转而说起别的来:“小桃之前去了主院传话,说白姑娘请您去说说话。”
高湛脚步一顿,脸上还是没多少别的表情,寒江却“啧”了一声:“这白姑娘,之前冷清高傲的很,轻易不肯露面,昨天那一遭恐怕是吓着了,才晓得了您的好,这两日,时常请您过去呢。”
高湛眉头微皱:“不得胡言。”
虽是训斥,可高湛的语气还算平和,因而寒江也笑嘻嘻的,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:“是奴才多嘴。”
主仆二人便在后花园换了方向,往白郁宁的惜荷院去,半路上却被云水截了胡。
“爷,查出来了。”
他凑上来在高湛耳边嘀咕了几句,将白郁宁推进湖里这事,即便是做的再隐蔽,可既然是在侯府里,也总会有人瞧见,妾室们在府里不许四处走动,自然也没法子去封口,因而云水没费多少工夫便将人都查了出来。
高湛微微颔首:“侯府容不下这样心肠歹毒的人,请孙嬷嬷发卖了吧。”
云水连忙应声,心里多少有些唏嘘,一日夫妻百日恩,竟然说卖就给卖了,只是有一点难办:“有一位是太子赏下来的。”
高湛脸上露出冷笑来,太子赏的的确是不好卖出去,但也别想平安无事:“先放着,我自有处置。”
云水松了口气,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:“那……其他那些被牵连的姨娘们怎么安抚才好?”
“赏苏缎两匹,银三百。”
云水连忙答应了一声,转身要走,却又被高湛喊了回来,他皱着眉补充道:“容念婉的银子不必给了,我总不能白白担了小气的名头……这么大的人了,还口无遮拦。”
云水寒江都被这话说的一愣,有些摸不着头脑,高湛却半分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,抬脚大踏步走了,两个小厮只得放下这茬,一个跟着伺候,一个去做差事。
还没到惜荷院跟前,就有隐约的琴声传出来,高湛抬脚进去:“大夫说的是你该卧床静养。”
白郁宁半隐在垂帘后头,只瞧见她身上裹着月白的头蓬,脖子上是整只狐狸做的围脖,衬的人纤细柔软,颇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。
“我整日闲着,做点什么打发时间罢了……这府里的人都厌我,便是想与人说些话也不能。”
她说着起身走出来,对高湛微微一礼,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这才露了出来,配着从容清雅的姿态,看得寒江眼睛有些直,心道怪不得他家侯爷瞧不上后院的姨娘们,和眼前这人一比,便是最好看的容念婉,也成了庸脂俗粉。
倒也不是说容貌相差多少,单论五官,容念婉还是要精致些,可白郁宁一身气质却是常人难及。
这侯府以后的女主人,说不定真的就是眼前这位了。
他念头没落,高湛忽然抬手揉了下鼻子。
寒江:“爷?”
高湛眯起眼睛:“无妨。”
大约是某个不知道不知好歹的女人又在背地里偷偷骂他。
容念婉的确是又骂人了,却是第二天看见东西的时候。
“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!”
容念婉盯着桌上的两匹苏缎,嫉妒的眼都红了,旁人都有三百两银子,偏她没有,分明是她跪的最久,伤的最狠……不过就是随口抱怨一句,竟然就搭进去了这么多银子。
容念婉越想越心痛,捂着胸口欲哭无泪。
彩雀摇头:“您就忘了这茬吧,再怎么惦记,也没胆子去找侯爷要啊。”
容念婉呻吟一声,瞥了两眼苏缎,脸上又露出嫌弃来:“这东西肯定也是别人挑剩下的,这颜色也太淡了,穿上铁定不好看。”
彩雀由着她抱怨,虽然相处还不到一年,可这个主子着实好明白,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也不过是抱怨两句,睡一觉就又能欢欢喜喜的了。
好伺候的很。
“您别乱动,膝盖还肿着呢……”
她倒是想给容念婉拿冰敷一敷,可这屋子里本就寒凉,昨日高湛来,她们才敢点上碳,平日里都是裹着被子或者太阳底下晒着,这时候再用冰敷膝盖,就会格外难捱,只好就这么忍着。
“不碍事,要不是你拦着,我早就下地了……”
“容姨娘可在?”
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女声,打断了容念婉的话,她愣了愣,这声音听着不太熟悉,不像是溪兰苑里其他姨娘的下人……可溪兰苑外头的人来找她做什么?
她一个激灵,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,这该不会又是白郁宁出事把她牵扯上了吧?
“不在不在……别地找去吧。”
话音落下没多久,彩雀就撩开棉帘子进来,脸上的笑容尴尬中透着古怪:“姨娘,白姑娘来了。”
容念婉正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装死,听见这话唬了一跳,连忙撩开被子坐起来:“你说谁?”
“擅自登门,冒昧了。”
白郁宁扶着丫头走进来,这次受寒对她来说大约很不好受,脸色看着比容念婉还要难看,却透着一股弱柳扶风的病态美,看得人情不自禁的心疼。
容念婉有点明白彩雀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了,虽说自己因为她遭了罪,可一瞧见人,还真有点恨不起来。
只是两人的身份,容念婉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对方的。
尤其是对方这样子,难免会让人自惭形秽。
容念婉不自觉的理了理头发和衣襟,扶着床沿站了起来:“这话说的,这府里哪有白姑娘不能去的地方?您这贵足踏贱地的,是有什么吩咐?”
大约是她这话说的不太好听,白郁宁身边的丫头皱了皱眉,要开口反驳,被白郁宁摁住了手腕。
“不敢当,先前的事,连累了容姨娘,今天来是来陪个罪。”
容念婉一愣,和彩雀对视一眼,都有些摸不着头脑,这是演的哪一出?
丫头将一个盒子端上来放在矮几上,顺手打开了盖子,是一对翡翠镯子,水头足,没有杂质。
容念婉当初还在青楼的时候,见过头牌有不少好东西,可瞧着好像哪个都比这个差了些。
她吞了吞口水,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郁宁:“真的给我啊?”
白郁宁笑的温和:“先前听说你跪了一整日,我心里愧疚的很……你喜欢就好。”
容念婉见她没有反悔,心里一喜,连忙扣上盖子塞进彩雀怀里:“快快快,拿出去藏起来……不对不对,你去泡茶,泡好茶。”
彩雀觉得容念婉这举动有些丢人,但没好说出来,只能尴尬的笑了笑,灰溜溜跑了。
容念婉一改刚才的冷淡,殷勤的拍了拍凳子请白郁宁坐下:“白姑娘真是大气,快坐快坐。”
白郁宁却只是扭开头咳了一声,丫头连忙道:“这屋子里太冷了,姑娘,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,免得再受了寒气……”
容念婉一呆,后知后觉地也感觉到了冷,连忙裹了件厚棉袍,搓着手笑起来:“你们等一等,我这就去把炭盆点上。”
丫头一撇嘴:“我们家姑娘可金贵呢,受不了碳火气,屋子里一向都是烧地龙的。”
容念婉被噎了一下,炭火她都舍不得用,还地龙……满侯府,也只有三畩澕处院子有,一个是高湛住的主院,一个是长公主的慈安堂,最后一个就是白郁宁的惜荷院。
她心里不太高兴,这么金贵,来姨娘住的地方做什么?
白郁宁呵斥了丫头一声,才又看向容念婉:“我瞧着阳光好,咱们出去走走吧?”
她见容念婉没什么表示,面露失望:“我来府里这些日子,也没能遇见个肯和我说话的人……先前高大哥说,软姨娘性子爽朗大气,我本以为是能与我闲聊两句的。”
容念婉眼睛一亮:“侯爷和你……提我了?”
白郁宁点头,丫头却扭头嗤笑了一声,高湛的确是提容念婉了,说的却是没心没肺,见钱眼开八个字。
眼下看来,还真是这样,一对镯子态度就变了。
丫头心里再嫌弃,容念婉也瞧不见,只觉得白郁宁这话说的她心花怒放,连忙爬起来:“聊聊聊,等我换身衣服。”
彩雀端了热茶进来,瞧见她翻衣服有些纳闷:“膝盖还伤的厉害,换衣服做什么?”
容念婉不甚在意:“这么点伤不碍事……那么好一对镯子,人家只让我陪她去走走,总不好不答应吧?”
彩雀的表情很不赞同:“那白姑娘看着通情达理,怎么做事这么不为别人想?您瞧瞧您那膝盖,裤子瘦一些都穿不进去,怎么能出去溜达?”
容念婉的手顿了一下,她的腿的确疼,可她怕自己不去,高湛要不高兴。
她的人生从开始就是一团糟,早就没了什么气性和念想,现在只想找个地方,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……如果能再有一个高湛的孩子,她就没什么可求的了。
她笑了笑:“好了好了,哪就这么娇气,我什么苦没吃过?这都不算事儿。”
彩雀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却还是有些不高兴。
外头有丫头催了一声,容念婉随手抓了件厚棉袄就套上了,彩雀愤愤不平:”还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呢,就把架子摆上了。“
容念婉看她脸都鼓了起来,心里一软,这满府里会替她委屈的人,也只有彩雀了,她伸手戳了戳彩雀的脸颊:”生气可就不好看了啊。“
彩雀有些无奈,这都什么时候了,这主子怎么还有心思逗她呢,她叹了口气:”那奴婢跟着去,咱们输人不输阵,谁还没个丫头。“
她说着就叉起了腰。
容念婉被她逗笑了:”一个可不够,咱们再去其他姨娘那借几个,走走走。”
彩雀不高兴的看着她:“姨娘,你正经些。”
容念婉无辜的挠挠头,她哪里不正经了?
彩雀:“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……算了,奴婢不去了,你早点回来。”
容念婉叹了口气,她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呀。
但彩雀不去还是省了她的口舌:“那正好,趁着天亮堂,把我那条裤子缝好了,她一个大家闺秀和我能有什么好说的,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“
彩雀不放心,还想叮嘱她两句,容念婉却已经抬脚走了,起初还因为膝盖上的伤走的一瘸一拐,没多久大概适应了这疼,就瞧不出异常了。
”白姑娘想去哪里逛逛?“
白郁宁看起来比丫头要温和:”去花园可好?听说府里的白梅十分别致。“
容念婉也并不在乎她要去哪,反正她只当是收了白郁宁的钱来做一趟差事,因而没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:”成。“
大概因为她看起来的确对自己没敌意,白郁宁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:”恕我冒昧,还没请教过容姨娘的闺名。“
这话问的有些尴尬,正经人家的姑娘才有闺名,容念婉这种出身的,只有花名,但容念婉没多想,她不觉得白郁宁这样的人,会故意来羞辱她。
”我叫容念婉。“
白郁宁微微一愣,下意识看了眼丫头,丫头不客气的笑了出来:“那真是巧,我叫小桃。”
小婉小桃,听起来倒像是她也是白郁宁的丫头。
白郁宁连忙开口:“抱歉,我不知道是这样……我给她改个名字……”
她话音未落,一声惨叫忽然传过来,三人齐齐一愣。
白郁宁大概是无知者无畏,抬脚就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,容念婉可不想管闲事,何况这府里的闲事她也管不了。
她转身想走,却被那个叫小桃的丫头一把抓住了胳膊:“容姨娘陪我家姑娘去看看吧。”
容念婉想给她几个白眼,这要是真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,白郁宁有高湛救,她可就得听天由命了。
“还是不了,我不太爱凑热闹……”
不等她再说什么,白郁宁惊讶中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来:“高大哥,你在干什么?!”
容念婉一愣,高湛也在?
那她的确是不能走了,难得能有机会在大白天遇见他,总得把避子汤的事情说一说。
她抬脚要过去,小桃却又拦住了她:“刚才不是要回去吗?那还不快走?”
容念婉有些无语,这丫头也太讨人厌了,但她也没闹,真的转身往回走了,小桃嘲讽的嗤了一声,却没想到声音还没落下,就见眼前人影一闪,容念婉跑过去了。
小桃:“你!”
她跺了跺脚,又恼怒又鄙夷:“见到了又怎么样?一个……还想和我家姑娘争?”
她追上去,心里想着不能让她耽误自家姑娘和高湛的相处,然而到了跟前,却不敢往前凑了。
湖边竟然乌压压站了一群人,除却长公主院子里的,其他的不管是姨娘还是下人都在,正白着脸齐刷刷看向湖边,那里一个年轻女人正湿淋淋的被绑着吊在湖面上,在她求饶的当口,吊着的绳子一松,女人就一声惨叫掉进了破开了一个口的冰湖里,片刻后,人又被提了出来。
“爷我不敢了,放了我吧……放了我吧……”
女人的声音时断时续,嗓音颤抖的厉害,显然又冷又惊之下,已经有些撑不住了。
然而高湛看过去的目光,却仍旧冷冷淡淡的,没有丝毫的怜惜,仿佛湖面上这个正被折磨着的女人,和他完全无关。
容念婉见惯了高湛的冷心冷情,心里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,白郁宁却很是震惊,她恼怒的瞪着高湛:“这是一条人命,你怎么如此轻贱?把人放下来。”
周围虽然人多,可安静,她这一声怒斥便格外响亮,容念婉吃了一惊,下意识停下了脚步。
高湛眉头微微一皱,看着像是生气了,容念婉连忙躲到了假山后头,这两个人吵他们的,可千万别牵扯到自己身上。
不过说起来,她还没见过敢这么当众顶撞高湛的人,下场应该不会太好……
她心里替白郁宁点了个蜡烛。
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,高湛再开口的时候,声音里虽然充满了克制,神色却还算平静,并没有要发作的样子:“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,我知道你心软,可这是侯府的规矩。”
容念婉一愣,高湛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?
然而这种程度对白郁宁而言并不够,她看了眼又被扔进水里的女人,咬了咬牙:“你若是要杀她,直接动手就是,何必如此折磨?”
容念婉偷偷探出头来,看见高湛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,显然对白郁宁的不依不饶有些不耐,他扭头看过来,本意是想看白郁宁,可一抬眼先看见的却是假山后面探头探脑的人:“……”
他握了握拳,缓缓吐了口气才开口:”杀鸡儆猴,我以为你看的明白。“
容念婉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,虽然缩回了头,却仍旧竖着耳朵听两人吵架。
白郁宁摇摇头,语气有些冷淡:“我不需要你这么做,放了她。”
高湛没说话,但女人再次坠进了冰湖里,白郁宁似乎彻底被激怒了:”高湛,你若是再如此,我就离开了。“
容念婉一愣,白郁宁这是,在威胁高湛吗?
高湛这人吃软不吃硬,脾气上来也不是没有顶撞过皇上,好在那是亲舅舅,并没有怎么样,可现在……
高湛声音霍的冷了下去:”你在威胁我?“
这话一出,本就安静的湖边越发针落可闻,傻子都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怒意。
然而白郁宁仍旧没有松口:”我只是不想你草菅人命,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?先把人放了。“
高湛迟迟没开口,容念婉有些好奇,难道这是气傻了?那要发作白郁宁了吗?
她才收了白郁宁的镯子,要是高湛要把人赶出去,她是不是该求情?可好像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处……
她纠结起来,按捺不住的从假山后头探出头去,却一抬眼就对上了高湛冷凝的眉眼,他一向对人冷淡,这副表情并不稀奇,但那双眼睛正盯着她,就有些恐怖了。
她嗖的把脖子缩了回去,心脏咚咚咚的跳的厉害。
高湛看见她了?不可能呀,明明和白郁宁正吵着架呢,怎么看都不会搭理自己才对,而且就算看见了也犯不着这么凶,这么多人都在呢,没理由他们能看,自己却不能看。
所以刚才的对视是错觉吧。
她说服了自己,虽然心脏还是跳的厉害的,但多少松了口气。
外头迟迟没有动静,容念婉即便是躲着,也很紧张,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,她看了看周围,琢磨着能不能偷偷离开。
“放她下来。”
高湛的声音忽然响起,唬得容念婉一抖,抖完才反应过来,高湛说放人,他竟然妥协了。
脾气又臭又硬的高湛,竟然对白郁宁,妥协了?
容念婉一时间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,旁人大概也没料到这个结果,抓着绳子的侍卫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,把湖里的人拎上了岸。
”你满意了?”
还是高湛的声音,容念婉鼓起勇气探出头去,只见白郁宁仍旧神情淡淡的,像是根本没意识到高湛的退让多么难得。
“我很高兴你肯听劝。”
高湛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冷淡的对待过,沉默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,用更冷淡的声音道:“都散了吧。”
人群顿时做鸟兽散,眼见白郁宁也要走,容念婉连忙跟上。
身后却又响起高湛的声音:“站住,你过来。”
白郁宁头也不回,容念婉一边想着她脾气还挺大,一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:“侯爷喊你呢。”
话音未落,额头上就被狠狠敲了一下:“喊得是你。”
乔闻章一身青竹色衣袍,沿着波光粼粼的柳湖,一路来到婉婉所在的暖阁前,登门而入。
婉婉还以为是柔姐姐和司宁来了,便起身去迎,结果却迎面撞见一男子,小姑娘花儿般灿烂的容颜失了颜色。
小阁里很静,隐隐还能听见不远处,贵女们的说笑声。
虽然环廊曲折,两旁又有垂柳景石遮挡视线,但其实也不过是举步之遥的距离,若是有人说笑往这边走,免不得撞个正着。
乔闻章身量不算高,在男子中也只能算是中等个头,因常年读书久坐,缺乏锻炼,他身形有些消瘦,眉眼随和,带着股浓浓的书香气。
见到婉婉,他先躬身鞠了一礼,道了声:“婉表妹。”倒是带着几分彬彬有礼的模样。
“你是?”
乔闻章低垂着头,婉婉并不能看清他的模样,直到他抬起头,婉婉这才后知后觉的认出,竟是乔家的大公子,乔闻章。
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若是换做在家里,或是在姑母府上偶然撞见,婉婉也该见礼,礼貌回一句“表哥。”
可这里是颐园,重阳长公主举办的游园会,外面还有众多女眷,本就不妥。
虽说颐园游会并未特意分什么男女,但环廊这边都是女眷,而柳湖西侧的凉亭内才是男子吟诗作赋的地方。
就算没有明确禁止,可男女有别,在道德礼法的约制下,大家也都心知肚明,无形中刻意的避嫌着,并不会唐突冒进。
而乔闻章只身一个人闯入只有婉婉自己一个人在的暖阁里,何止唐突,若是被人撞见了,更是要说不清。
“乔公子,这里都是女眷,你可是走错了路,快些离开吧。”
婉婉并没有像乔闻章那样亲昵的称呼他为表哥,乔闻章心里不免有些失落。
“表妹。”乔闻章见到婉婉,眼中难掩少年喜悦之色,“我并非是走错了路,而是得知婶婶替我做主,将你许配给我,我心中实在欢喜,便是想要看你一眼。”
他目光闪烁,尽落在婉婉的身上,见到婉婉,犹如见到了天上的神女一般。
天知道,他自那年除夕家宴上第一次见到婉婉,便一眼喜欢上了这个姑娘。
见之不忘,思之如狂。
“既见了,便快些离开吧。”
婉婉心中像是堵着块石头似难以言说,她有想过,此次游园会,恐会碰上这位“未婚夫”,但也只以为是远远一见,顶多是在姑母的介绍下,尴尬的说上几句话,可这样荒唐的被堵在暖阁里,是她万万没想到的。
小阁外贵女们的嬉笑声不绝于耳,她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过来撞见,明她什么都没做,可却仿佛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,心口狂跳不止。
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,就算他们之间已有婚约,就算日后两人订婚的消息传出去,也会惹人诟病,被有心人说成,是不知检点,早就暗通款曲才会有这婚约。
为了不惹起不必要的麻烦,婉婉只想要息事宁人,温声劝说他快些离开。
可乔闻章却并未打算离开,一想到这美若天仙的表妹,不日将与他成婚,成为他的妻子,他眼中便露出难以掩盖的喜悦和向往与期待。
他将腰间玉佩取下,双手奉到婉婉眼前。
“表妹,这块玉佩是我随身佩戴多年的心爱之物,望表妹不弃,请表妹收下。”
乔闻章举手投足谦卑恭顺,又因常年泡在书橱里,整个人书香气很重,很是彬彬有礼。
可就是这样彬彬有礼的人,却做着最无礼之事。
婉婉瞪大了眼,他这是在做什么呀?私定终身吗?
“表哥,这玉佩恕我不能收下。”
婉婉向后退了一步,尽量与他保持一定距离。
婉婉道:“若我今日收了这玉佩,便会被有心人揣度是你我有私,众口铄金,可知人言可畏。”
任谁能想到,这样一个饱读诗书的伯府公子,竟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举。
可那温和之人,似乎并未将婉婉的话听进去半分,依旧奉着玉佩:“这里没有别人,表妹收了,也算是我对你的承诺。”
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儿,她何需要这种荒唐的,私底下的承诺?
婉婉有些急,又后退了几步,鞋子碰到了墙根,身后传来一阵冰凉。
可小阁就那么大,乔闻章又堵住了门口,她又能退到哪去?
他是铁了心的迫着她收下,不收他便端着那玉佩不放手。
婉婉无奈叹气,“你这样不和规矩,若真有心送我,等来日过礼,便放在聘礼盒子里一同送到府上,我自会收到。”
窗外得风吹得和煦,透过窗柩照在婉婉的脸颊上,原是一张粉嫩莹润的脸颊,如今却泛白,小小的姑娘眼中只剩下了惶恐和紧张。
此时假山凉亭内的人,随着良王方所指的方向看去,刚好目睹了暖阁内的情景。
萧合道:“这个乔闻章竟如此胆大,大庭广众去私见女眷,也不怕惹人非议。”
良王道:“许是觉得婚都定了,便不怕惹人非议了吧。”
萧合却不赞同:“那也是不和规矩的,你瞧把这姑娘吓的花容失色,一连后退了好几步。”
正说着,便见乔闻章又拿出玉佩让婉婉收下。
萧合见此情景,更是啧啧道:“这是送礼吗?我怎么瞧着到像是逼婚呢?人家姑娘不愿意要,他就耍赖不起,迫着收下,胡搅蛮缠,岂非君子所为?”
“的确冲动鲁莽。”良王轻摇折扇,依旧笑得和煦如风,“不过少年被情爱冲昏头脑,做事无所顾虑,倒也是可以理解。”
萧合很是不赞同这话,“我瞧着他这岁数比我都大,哪里还是少年呢。”
萧合叹息,“好好一个姑娘,怎么就跟一个斯文败类定亲了,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。”
可惜,可惜,还不如嫁给他。
萧合一边嘀咕惋惜,一边觉得口渴,转身去拿茶碗,却见身后空荡一片,连个人影都没有。
“翊王呢?三殿下怎么不见了?”
他记得刚才他和良王说话时翊王还在的,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呢?
萧合的长随诚青回禀:“小公爷,翊王殿下走了。”
“什么,走了?”
这可是给他选妃,怎么到头来他和良王看了半天,正主儿却不见了呢?
萧合追问:“什么时候走的?”
他可是奉母亲之命来看着翊王选妃的,还没选出个所以然来,人就这么不见了,他这差事岂不是办砸了?
诚青说:“就在您和良王殿下说,把那姑娘吓的花容失色的时候,翊王殿下就走了。
诚青补充:“走了有一会了。”
此刻柳湖小阁,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人,婉婉不能接,却又不敢断然拒绝,只怕将人惹怒,得不偿失。
婉婉很是窘迫,只叫乔闻章快起来,一直躬身递她东西,这算怎么回事。
小姑娘退缩得,最后都避在了角落里。
就在这时,不远处隐隐传来贵女们的惊呼声,那声音不断移动,渐稀渐远。
可婉婉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,若人群散开,恐会有人过来,心下便是更紧张了。
就在这时,一红衣女子,身后跟着两个丫鬟,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,“婉婉,我就知道你是要想我的,我这不就来了。”
那女子一身绯色红装,墨发高束,干练飒爽,笑起来也是明艳动人,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,正是镇国公府小姐郁司宁。
“司宁!”婉婉见到司宁,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,激动的都快要哭了。
司宁见这竟有外男,且还将婉婉迫在了墙角,立刻察觉出不对,立刻扬起皮鞭,狠狠道:“婉婉,有人欺负你?”
她将皮鞭对准了乔闻章,随时准备进攻。
枫荷不过出去迎一迎郁姑娘,一转眼的功夫,回来便见到这个,吓得忙跑过去,伸手挡在小姐身前,看贼似的看着乔闻章。
“你这登徒子,你要做什么?”
乔闻章手里还端着玉佩,抬眼依旧是温和目光,他虽是个科举愁,但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。
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他心知肚明,眼下这里来了人,玉佩是送不出去了,便也不再纠缠。
“表妹,是我唐突了。”
言罢,他收了玉佩,想要转身离开。
“想走!”郁司宁扬起皮鞭杀气腾腾,“欺负完人就想走?你以为我这鞭子是吃素的不成?”
乔闻章平日里只弄文墨,哪里见过女子武刀弄棒的,只看了一眼,便被郁司宁骇人的眼神吓的得忙缩去了别处。
郁司宁心里暗道了句,有贼心没贼胆的废物,她一鞭子就能把他抽得起不来床。
婉婉从惊慌中回过神来,被枫荷扶着,绕过乔闻章,走到郁司宁的身边,这才道:“司宁,让他走吧。”
“婉婉!”郁司宁不肯,有人敢欺负婉婉,她定是要打他个狗血淋头的。
可婉婉却坚持,枫荷说:“这事传出去终究是对姑娘不好,郁姑娘,还是息事宁人吧。”
想到婉婉,郁司宁这才愤愤收了鞭子,叫乔闻章离去了。
可她心里不痛快,“婉婉你可知他是谁?等他出了颐园,我找个地方揍他,替你出气!”
婉婉生得漂亮,这些年郁司宁听到觊觎婉婉的风言风语也不在少数,可真欺负到头上的,却还是头一个。
她定是要杀一儆百的,叫那些狂徒死了这条心。
瞧着郁司宁恨不得将乔闻章大卸八块得模样,婉婉心里的小阴霾一下子就消了,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。
从小到大,只要她受委屈受欺负,第一个冲过去护她,替她出头打架的永远是司宁。
“我知道你心疼我,只是他是宣平伯府的公子,是我表哥。”婉婉垂眸,面上还有未消得恐惧,她道,“算了吧,也并未做别的什么过分的事,再说我和他……”
郁司宁扶着她往小阁外走,追问:“你和他什么?”
婉婉抬步,跨出门槛,外面却出奇宁静,没了方才的热闹,她道:“我父亲前几日为我订了婚约,订婚对象便是他。”
虽然她是打算要退婚的,只是碍于没有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,但一日未拒了这桩婚,长辈之间的口头婚约就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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