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小我的爹爹便战死了,他没有机会摸摸我的头。
爹爹没有嫡亲的兄弟,只有一个庶兄,于是家业便交到了庶伯父手里。
我娘身体不好,熬到我七八岁的时候,她病得严重,最后也走了。
如今想起她,我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象,就是她坐在旧旧的院子里替别人浆洗衣物,我站在院子里看她。
那应该还是刚刚摔了脑袋的时候,三四岁的我,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,弄脏了裤裙。
娘亲很生气,抬起巴掌,狠狠地打了我,我觉得身后好疼好疼,大声哭起来。
心里满满的委屈。
可我娘打着打着,又一把抱过我,和我一起哭起来。
见她哭了,我就愣住了。
虽然我怕她,但是我也亲近她。于是我捏着袖子给她擦眼泪,讷讷地安慰她:「娘不哭……小满不痛,不痛了。」
可娘亲却哭得更凶了。
我不知所措地等她哭完,看着她擦干眼泪,又用冰冷红肿生满冻疮的手拉着我进屋,给我换了一身干净衣裳。
然后,出来继续做她未完的工事。
我就坐在透风的窗前,看着她很用力地浆洗,时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。
我们没有布,这个破窗永远也补不好,娘亲的病也总是反反复复,不曾轻省过。每日里为生计忙碌,她闲不下来,没有时间摸摸我的头。
那时候的我也只会想,庶伯父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,替我们修修这扇窗。
只要这窗子修好了,娘的病也就能好了。
可窗子仍是破的,娘的病也没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