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扑”的一声,一大口口水雾喷在了夏青草的脸上,夏青草眼睫动了动,却以最强大的意志力让自己闭着眼继续装晕。
她实在想不明白,平时夸自己长得好看、能干活、还听话的奶奶,还有疼她护她的好爹娘,怎么一致同意把她给嫁了?
不是嫁了,应该说是卖了。
嫁人还能正经八经的穿个大红嫁衣、盖块红盖头、坐大红花轿,自己却跟猪崽儿一样被抓走了,后脑勺儿还挨了一闷棒,到现在还生生的疼呢。
这种心理落差,让青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,恨不得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过来。
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戳了戳青草的额头,少年变声期难听的嘶哑声传进了耳朵:“四哥,小娘子的额头不烫啊,她怎么流鼻涕了?”
被称为四哥的男人温润答道:“五弟,那是哭出来的鼻涕,不是得风寒。”
青草听了一阵恶寒,自己流泪才不流鼻涕呢,那是在毛驴车上与猪崽儿相撞时蹭上的。
可她现在是“晕”着呢,只能忍着抹去脏鼻涕的冲动。
五弟似听到了什么新奇事一般,惊诧道:“好看的姑娘也流鼻涕啊?我以为只有淘小子才流鼻涕呢。”
五弟又戳了戳青草的胳膊,疑惑道:“四哥,小娘子从早晨到家就一直躺着,现在都晚上了,一天没吃饭,她不饿吗?”
四哥扑哧一声乐道:“五弟,有的人天生扛饿,三五天不吃饭都不饿,小娘子估计就是这样的人。”
五弟猜疑道:“真能饿五天不吃饭?”
四哥轻笑一声道:“不信你试试看。”
话音刚落,夏青草的肚子不争气的“咕噜”一声叫唤,本着只要我不醒、别人就不能说我醒的精神,夏青草继续硬着头皮装睡。
四哥瞟了一眼因为过度紧张而手脚僵硬的夏青草,对五弟一本正经道:“五弟,你把爹和兄弟们都叫进来,咱该商量一下入洞房的事了。”
怕什么来什么,青草身子一僵,耳朵竖得比老鼠耳朵还尖。
很快,随着脚步声起,屋内多了好几个嘈杂的男人声音。
夏青草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,隐约瞟见一排六个男人,不,七个,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人。
光溜溜、黑黝黝的十多条胳膊,吓得她赶紧又闭上了眼睛。
我滴乖乖,怎么这么多男人,而且,已经入秋了,各个穿着露胳膊的夹衫,胳膊比她的腰都粗,自己要是逃跑,估计被拧掉脖子只是瞬间的事儿。
四哥当先发言道:“爹,老规矩,今晚,谁抽着签谁入洞房?”
青草吓得瞪圆了眼睛,什么叫做“今晚谁抽着签谁入洞房”?难道明晚又会换个人再入洞房?
夏青草觉得自己冒出来一身冷汗,听说北方有个地方的蛮子,因为男多女少,可以几个男人一个妻子,生了儿子都不知道爹是谁,自己不会是......想着刚刚看到的一条条比腰粗的胳膊,青草感觉自己死的心都有了。
中年汉子点头道:“抽签历来是咱家的规矩,老四,你去做签。老大,你岁数最大,别说爹没给你机会,你先抽!”
青草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李大虎扯驴的那股子神力,以及大小排排站的七个男人,觉得自己要是再晕下去,很可能会迎来更加悲惨的命运。
青草用被子裹紧了身子,如竹筒般滚到了炕的最里边,顺手抄起扫炕的笤帚,指着最有话语权的四哥道:“你、你、你们若是想要兄弟共……,我现在就撞死在这儿......呜呜呜......”
青草压抑一天的委屈终于爆发了,嘤嘤的哭着,小肩膀一耸一耸的,眼睛也哭成了红兔子。
一排男人,十四只眼睛全都看向了青草,青草有一种入了狼窝的感觉,感觉生无可恋,把整个被子披在头上、脑袋上,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结果被子上全是土,又眯了眼睛,眼泪如黄河水泛滥,一发不可收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