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被我爹纳为妾室之前,我小娘家中是开书铺的。
她的嫁妆,便是几大箱种类各不相同的书籍,我自幼便开始研读。
得知自己要嫁给萧景策后,我一直在研读医书。
书上说,人体内经脉复杂,若能用奇力打通,一点点将多年沉积的毒性排出去,说不定便可痊愈。
因此,我心中有了个荒唐又大胆的念头。
倘若……我真的治好了萧景策,能不能请他把我小娘从姚家接出来,再把我们一同放出京城?
毕竟到那时,一个健康的平阳王,京中想嫁他的闺秀定然不在少数。
万万轮不到我。
新婚前夜,小娘终于寻到时机来找我:「清嘉,明日洞房花烛夜要做什么,你可记住了?」
我信誓旦旦:「放心,那书我读了许多遍,连每一幅图都仔细看过了。」
小娘忽然红了脸,偏过头猛咳两声:
「你竟然……既然如此,我也就不多说了。你只记住,在王爷面前将身段放软些,嗓音放柔些,切不能如平日一般。」
「你天生奇力,若为男子,本该大有一番作为;然而生为女子,终归不过是从一个牢笼,跳到另一个牢笼罢了。」
……
许是因为梦见小娘的缘故,醒来后,我郁郁寡欢。
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前,看着白瓷小碗里装着的碧粳粥,忽然想起小娘的嘱咐。
柔弱,要柔弱。
我握了握拳,忍住端起碗一饮而尽的冲动,将碗放回桌面,改用白玉小勺,一小口一小口进食。
于是一碗粥,我足足喝了小半个时辰。
用过早膳,萧景策唤了属下玄羽进来。
「玄羽,你去寻管家,让他备一份厚礼,我与王妃回门。」
玄羽不赞成:「王爷昨晚才宣医官诊脉,今日不该出行。」
萧景策夹了块竹笋给我,轻笑:「看来我如今行将就木,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。」
「属下万万不敢!」
玄羽神色剧变,终于领命而去。
准备好的回门礼,装了整整三辆马车。
听说这都是要送给姚家的,我一阵心疼,默默扯住萧景策衣袖。
「怎么了?夫人莫不是嫌礼太薄?」
我猛摇头:
「太厚了,姚家一贯信奉勤俭之道,我瞧院子里种那一排紫薇花树不错,挖两棵给他们送去得了。」
反正送过去,不是入了嫡母私库,就是添作妹妹姚清婉的嫁妆,还不如给萧景策留着买药。
听我说完,萧景策把手从狐裘大氅中伸出,拍了拍我脑袋:
「夫人既然舍不得,送过去给他们看看,回府时再带回来就是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