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放羊的尤其不太喜欢夏天,天热是一方面原因,最烦的的是阴晴不定的天气,夏天的雨来的又快又急,动辄就是暴雨。那天下午我和凤梅把羊赶到堤坝上啃草,我俩坐在坝上玩起对角棋来,刚玩了两局,天色忽然暗了下来,四周雾气沉沉,只听见身后的河水拍着岸边的石板咔咔作响,看来暴风雨要来了,得赶紧回家,羊可不能被暴雨拍着,否则容易生病。我俩站起来去赶羊,发现刚刚还在堤坝上吃草的羊不见了踪影,我和凤梅连忙在坝坡里来回找寻,可连羊的影儿都没有,堤坝下的草坳子里也没有,庄稼地里没有,才多大会儿功夫,羊能跑哪儿去呢?
雨点渐渐大了起来,凤梅都急的要哭了。
“别急,羊不是白色的么?我俩站高的地方兴许能看到。”我安慰道,其实我自己心里已经火急火燎。我俩爬到堤坝上面,站在一个大的土堆上,四下张望,只见下面的草啊、庄稼啊、树木啊都被风吹的往一边倒,远远看见村子像罩着一层薄纱,似有炊烟隐隐升起……
“看那儿,”凤梅张大嘴巴,“六丫头,羊、我们的羊!”
顺着凤梅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十几只羊朝着山坡方向跑去,奇怪的是这些羊的后面是一个小孩儿扬着鞭子在赶,雨那么大,那小孩只穿了个红肚兜,跑的飞快。
“走,赶紧追,肯定是想偷我们的羊!”
“我害怕。”凤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。
“哭啥,赶紧追,要不然回去不挨揍才怪。”我牙一咬,一跺脚追了上去。
我和凤梅穿过堤坝,追到山坡下,小孩和羊都跑的飞快,他们穿过山坡、穿过那片坟茔、朝河滩方向跑去,雨渐渐大了起来,地上开始变得泥泞,我脚下一滑陷进泥里,挣扎半天鞋子半天拔不出来,我索性撂下鞋子,光着脚追了起来,追着追着追到周婆婆的小草屋旁,突然羊和小孩都消失不见了,我揉揉眼睛,奇怪,羊呢?就是掉到河里也应该有个响声啊,只有一种可能——它们跑进了周婆婆的小屋里。
“周婆婆,”我大声叫道,“是不是我们的羊被人赶到你这里了?”
“周婆婆,我们羊丢了,是不是在你这里?”我又喊了一声,屋里没有回音。
“凤梅,是不是你也看见羊到这儿就不见了?”我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。
“凤梅!凤梅?”
我回过头,凤梅呢?凤梅不见了!“凤梅、凤梅”我大声的叫着凤梅的名字,哗哗的雨声盖住了我的呼喊声,这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周围的山坡、田地模糊一片,溶在黑乎乎的夜色里,看起来有点儿诡魅,我一下子慌了神儿,一个趔趄,摔在地上,我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,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无声无息站在我面前,“妈呀”,我惊叫一身,又一屁股坐在地上,差点儿没背过气。那东西用嘴嘴碰碰我,夹住我的衣服往屋里拽,我才看清是周婆婆养的那只大灰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