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利六年春,正月。
隆冬未过,白雪,将大魏玉京,包裹的严严实实,宛如冰雪堡垒。
作为玉京的第一世家,王家,坐地八百顷,楼台亭阁,无所不有,壕无人性。
可偏院的猪圈,却和这等豪华建筑,并无关联。
低矮的墙角,外加上破烂尚且透风的窗户,一男子,哆哆嗦嗦,从病榻上头缓缓半坐起来。
要不后头有些柴火,按照他的体能,恐怕还要重重跌倒地上。
单薄的被子,不能将其身子盖全,露出来的小腿,单薄的裤子,还有数个窟窿,娇白的皮肤上头,遍布大大小小数十个淤青。
“真是到了八辈子霉运,转生还没多久,就要再死一次。”
这已经是苏文转生轮回的第三天,但无语的设定,居然让他成为了呆在破房子里头苟延残喘的病人。
在他零星的记忆里头,他是王家的赘婿,也是帝王的一颗棋子。
大魏国,建国两百余年,国祚不堪,世家阻隔,王家便是当朝第一拦路虎。
而现任的皇帝,坐稳皇位第五年,也就是光利五年,磨刀霍霍,最终扳倒王家家主,前代宰相王友仁。
可世家顽疾,却没有减轻,为了缓解心中的愤怒,故此将痴傻之徒,苏文,入赘到王家,羞辱门楣。
这举动,明面上看上去,倒也是没错,可惜就可惜在,苏文那不争气的运气,让自己成为了王家赘婿。
平日里头,受气也就罢了,哪里料想的到,这一家子,甚至把他看的连下人都不如。
住猪圈,吃猪食,还要受尽下人打骂。
特别是前几日的仆从王二狗,根本不是个人,喝了点酒,直接就把苏文打成了现在模样。
正月时节,这个房间还没有暖炕,外头呼啦啦的风,想想都能知道后头的结局如何。
“砰!”
就在苏文感叹命运多舛之际,房门也被人一脚踹开,而外头硕大的雪花,也顺势一股脑,涌入到了房间之中。
原本还算是有点儿暖意,但此刻,苏文不免哆嗦了几下。
整个人,险些眼前一黑,跌倒在地。
“哟,你命到还是挺硬的。”
来人语气不善,苏文强打起精神,扭头了看了一眼。
眼前人一顶棉布帽子,身上穿的也是粗布麻衣,只是人张的尖嘴猴腮,甚是不喜。
“王二狗,你来这......作甚?”
多日没得到修整,苏文说话,都有些提不上力。
至于定睛看去,王二狗的手中,还有一碗泛着热气的汤水。
“喂你吃药。”
“吃药?”
苏文听闻,这心一下子也凉了下来。
自己还以为会死在寒冬之中,却不曾想,对方压根都没打算多留自己几天,巴不得早点儿送自己上路。
而吃药这一席话,也让他响起了四大名著之中武大郎的桥段,着实残暴。
“我和你说,别折腾,这药你安心的喝下去,我绝对不为难你。”
王二狗说这话,已经到了苏文跟前,至于手中的汤水,靠近这么一嗅,的确也带着一股子臭味,极为刺鼻。
“你们王家想要杀我,之后一定会有报应的!”
“胡说什么玩意,你赶紧喝下去,不然,我下次可要把你的舌头割了。”
王二狗倒也是霸道,二话不说,就单手卡住了苏文的腮帮子,使劲的往里按压。
很明显,对方就是霸王硬上弓的伎俩,而苏文,更是万念俱灰,悲从心来。
“别那么野蛮,万一这事情让老爷知道了,我们可没有多少好果子吃!”
来人并非只有王二狗一人,只是,外头的家伙地位没有王二狗的高,所以,也不敢多管闲事,只能站在窗边把风。
“我做事情,我心里有数,不需要你说三道四的!”
王二狗听闻外头人说的话,也是有些气愤,随之,怒喝了一声。
但也是这小小的举动,可算是让苏文抓到了机会。
正所谓,狗急跳墙,这人被逼到绝路上,也往往会爆发出雄厚的力道。
再加上这边柴火堆积,苏文毫不犹豫,即刻一把将人往柴火堆里推搡而去!
此举让人触不及防,就连一侧的王二狗,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。
原本就有些重心不稳,现在外力一作用,脚步一踉跄,头也是朝着火柴堆翻倒而去。
“砰!”
众多柴火,顷刻卸下,至于王二狗手中的碗,也是应声摔了个稀巴烂。
“咳咳......”
苏文折腾完,脑子也清醒过来,咳嗽时,一口淤血,冲到了喉间,如若不是说自己尚且还有些神经紧绷,此时,早已昏厥。
“怎么回事!”
外头的人,终究是来了,不过,此人健硕程度,与王二狗,尚且还在伯仲之间。
“我命休矣。”
苏文见状,更是绝望,自己不可能在制造第二次意外。
而对方看到惨状,也不可能在对自己放松警惕。
于是,死亡,那只不过是早晚都要发生的过程。
“你这是作甚?”
“我作甚?”
那人冲到房间之中,二话不说,即刻把王二狗从柴火堆里头扒了出来。
只是,那人伤势太重,脑袋上头还有血迹,料想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。
“我们只不过是喂你喝药,你居然想杀人?”
“我想杀人?难道不是你们想杀我!”
苏文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,目光布满血丝,也是怒喝一声。
“我们的药,是让你调理身子骨的。”
“调理?”
可未曾想到,仆人后续说的话,却让苏文为之一振。
他作为王家赘婿,对方巴不得置自己于死地,此时用药调理身子骨,是否太过于虚情假意?
“你难道是因为毒药?”
“难道不是么?”
苏文还是有所疑虑,就算是下人再度解释,他也不敢相信。
但他话音落下之时,那外头的仆人,却是将剩余的药水,一饮而尽。
“你们为何救我?”
看到对方能够如此坦然饮下,原本心里头顾虑,苏文也彻底放下。
只不过,这两个仆人,为何要救自己?
“为何?如果不是老爷的吩咐,谁人稀罕救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