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。
战飞舟携公主跪在御书房前。
他紧紧抓住清雅的手,满眼心疼:“清雅,你还有身子,你站起来吧,我跪着就好了。”
清雅却摇头,拿起手帕满脸幸福地给他擦汗:“这是为了我们的将来,怎么能叫你独自跪呢?”
“咳咳。”
身前却传来洪公公的咳嗽声,战飞舟立即看过去:“公公,皇上怎么说?”
洪公公神色淡淡:“皇上正与大臣商议要事,没时间见将军。”
这话中的敷衍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了,战飞舟脸色难看却不敢发作。
这位洪公公,可是皇上的心腹大太监。
“夫人!”
洪公公淡然的神色忽然一变,他皱着眉快步往旁边迎去,面上满是无奈。
“小祖宗诶,您怎么又来了?”
跪在地上的二人扭身一看,正是整理好仪容,迟一步进宫的秦雪,她脸上也露出软和的笑,正要说话。
“怎么,后悔了?”战飞舟却冷声打断她。
他拉着清雅一块站了起来,眼底露出讥诮之色:“这是来求我不想找皇上下和离旨意?可惜,晚了。”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秦雪却连一丝余光也没有落在他身上,只柔和地看着洪公公道:“我是来求见皇上的。”
洪公公顿时为难:“这......小祖宗您这不是为难老奴吗。”
秦雪却只坚持地看着他。
无奈之下,洪公公只好点头进殿。
二人谁也没看战飞舟一眼,洪公公对二人的态度也高下立现,洪公公的态度,就是皇帝的态度,皇帝还是偏向秦雪!
战飞舟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,反而心里堵得慌。
清雅心头一阵不适,明明自己是为国有功的公主,可父皇身边的太监对她却比对自己还要客气恭敬。
她忍不住道:“我与飞舟的婚事乃是我和亲之功加上将军戍守边疆,大败敌国之功换来的,秦小姐却一再妄图阻挠。”
秦雪神色平和,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。
不料,她顿了一下,酸溜溜道:“难不成秦小姐这是仗着自己是太傅之女才敢这么不识礼数,太傅家教,可见一斑。”
平和的小脸倏然裂开一道缝隙,秦雪眉目浮现怒色。
她插足自己的婚事,她没跟她算账,她反而倒打一耙轻蔑父亲!
春桃瞬间怒目而视,喝道:“公主慎言!太傅之名您怎能轻易玷污!”
可话音刚落。
“啪!”
清雅脸色铁青地收回手:“你算什么东西,也敢呵斥本公主。”
“你做什么!”
这耳光打得猝不及防,秦雪还没反应过来,春桃脸上便多了鲜红的五道手指印。
她温柔的脸第一次彻底冷了下来。
清雅却微抬下颚,不屑道:“这贱婢以下犯上,这一巴掌算轻的。”
“是吗?”秦雪止不住冷笑出声,她上前半步,抬手便毫不犹豫甩在她脸上。
“我的人,还轮不到你来管教。”
这一巴掌也叫人意想不到,清雅被打得脸上泛红。
“秦雪!”
这次换战飞舟愤怒了。
秦雪却不屑地弯起唇角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:“我父亲是太傅,教过皇上,亦教过我,公主说我家教不严,这是在质疑皇上?”
秦雪用帕子一根根把手指擦了,才意味深长道:“我这侍女说得也没错,公主、慎言啊。”
此话一出,清雅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,忙道:“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!”
可看着对面那双黑亮的眼,她骇得倒退半步,却没注意脚边石阶,脚下一崴,整个人就滚了下去。
“啊——”
几人都没想到这个变故,清雅小脸霎时痛得紧皱起来,摸着自己的肚子颤抖道:“肚、肚子。”
战飞舟定睛一看,她下
体竟然淌出血来!
怒意几乎瞬间将他的心都烧沸腾,他脸色青紫交错也扬起手来:“你敢谋害公主!”
秦雪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,可仍半步不退,一双柔和的眼眸此刻冷漠又无畏:“打!”
“有胆量你就打下来!”
打了更好,天子殿前,他纵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。
而战飞舟被这么一激,巴掌立刻就要打下去!
千钧一发之际,殿内陡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呵斥。
“混账!”
战飞舟一个激灵回神,就见皇上铁青着脸指着他的鼻子:“战将军好大的威风,有闲心来朕的御书房前打人!”
战飞舟反应过来,刷的跪下,忍不住道:“皇上,是秦雪先打公主。”
“你给朕闭嘴”
皇上夺过太监手中的拂尘就狠狠砸在战飞舟身上,等他闭嘴了,才吩咐人将公主抬去医治,又派人去请了太傅夫妇。
吩咐完毕,这才心疼地拍拍秦雪的肩。
“叫你受委屈了。”
秦雪摇摇头,露出笑容:“有皇上为臣女做主,不委屈。”
皇上顿时更是心疼,可左看地上跪得笔直的战飞舟,右看爱了他那么久的秦雪,真要他赐和离书,又实在狠不下心。
太傅夫妇很快进宫,一进来便跪地道:“臣教女无方,让皇上看笑话了。”
皇上脸色好看了许多。
洪公公低声将此间事简单解释了一遍。
太傅秦明盛看出他的为难,当即道:“婚嫁之事乃家事,女子出嫁从夫不应善妒,和离一事是小女一时冲动,叨扰皇上了。”
跪在地上的战飞舟唇角冷笑。
他就知道,欲擒故纵,不过都是吸引他的手段。
不料,秦雪也立刻站起来道:“爹,女儿不是一时冲动。”
秦雪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考量。
自古以来,女子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夫死从子,几乎就是女子的立世准则了。
如今她已嫁给战飞舟七年,若是和离,她绝挑不到一个好夫家了。
她目光柔和而坚定:“这是女儿深思熟虑的结果。”
母亲康氏顿时着急地拉住她的手,眼底心疼地含着泪,颤抖着压低了声音道:“雪儿,不能和离啊,和离之后,你要如何立世?”
可秦雪意已决,她安抚地拍着母亲的手。
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:“为何无法立世?”
“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也会为了生计出门磨豆腐,卖糕点,我会得更多,我会教书、会医术,难道我贵为太傅之女,还不如寻常百姓吗?”
“天下之大,何愁无法安身立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