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何呢?
他曾是长安高门人人可欺落魄世子,一朝龙袍加身,对昔日只敢放在心里肖想的人,自然是迫不及待想得到。
他爱慕许滢是真,可许滢曾瞧不起他也是真。
他强夺她,无非是想作为上位者,无情地挫挫她的锐气。
许滢除了一张脸,有什么好?孤傲、无趣、无非是他心中多年的执念,给她镀了一层光罢了。
他想,这样的人,只要得到一次,便不会再放在心里,奉若神明了。
可是……等他尝过一次后才知道,根本没他想得那么简单。
当他彻底沦陷得越来越深,再看她的淡漠疏离,心就好似被针扎一样疼。
此生,哪怕注定是彼此折磨,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。
宫门落钥,橘红色的夕阳将石板路铺上一层柔绒温暖的光,饶是许滢再不想回那座囚笼般的奢华宫殿,也不得不回了。
这个时辰,宫道上人并不多,只偶然见到几个步履匆匆要去上夜的宫婢。
刘嬷嬷等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,许滢刚转过一道红漆门,就见裴知砚迎面走来,步履不急不缓,两人正好相遇在半路上。
许滢停住脚步。
夕阳映照在她的容颜,映亮了线条柔和的侧面脸孔。
神色清冷又淡漠。
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裴知砚看在眼里,一颗急促跳动的心,仿佛坠入冰寒深潭,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
而后,他踩着满地流光走近,一众宫婢与侍卫纷纷退到数米外,给二人留出相处的空间。
许滢抬眸睨他一眼,又移开目光,“陛下怎么来了?”
不管面前之人如何冷淡,裴知砚面色如常,牵上她的手,十指紧扣,“来接你回宫。”
“……”许滢低头看了一眼二人紧扣的手指,眉眼流露出一丝不耐,也懒得挣扎了,淡淡道:“走吧。”
回到紫宸宫内殿,桌案上已摆满热腾腾的膳食。
天色已晚,烛台上已点起儿臂粗的铜烛。
烛火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也映亮了帝王带着锐利压迫感的五官轮廓。
落座后,裴知砚抓起象牙箸,夹起的一筷子蒸鱼放进许滢的碗里,“这是新贡上的松江鲈鱼,肉质肥美,媆媆尝尝合不合胃口。”
鲈鱼的滋味确实鲜美,鱼骨鱼刺已挑去,只余下雪白肥膏的鱼肉。
许滢尝了口蒸鱼,慢慢咀嚼,耳边传来熟悉的沉稳低沉的嗓音:“今日母后来找朕了。”
许滢咀嚼的动作顿住,她知道今日御花园的动静势必会惊动王太后,这也正是她想要的,让王太后给裴知砚施压,放她出宫。
见她沉默不语,裴知砚继续道:“母后知道你在宫里,特地来找朕讨个说法。”
语气云淡风轻,拿起汤勺,替她盛了碗汤。
“朕觉得让你不明不白住在宫里不合规矩,不如朕颁个旨意,也省的母后唠叨……”
“之前不是已商量好了吗?等哥哥婚后再说。”许滢出声打断,语气还透着些许不耐。
裴知砚目光微微一沉,眯眸睇着她,唇边浅淡笑意收敛,“做朕的皇后有那么让你为难吗?”
许滢淡然自若,咬了口鱼肉,“陛下要娶前朝钦定过的皇后,必会引起朝野哗然。现在这样不好吗?臣女陪着陛下,又不需要陛下给名分。”
裴知砚眉眼间的低沉郁色愈浓,许滢这话看似在替他着想,却处处透露不想嫁他的想法,哪怕他捧出一颗心,于她而言,也无足轻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