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贺医生,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小鹿老师。”
文翰笑着介绍,神色颇为骄傲。
他是鹿晚的伯乐。
原本主编还对这个小姑娘的能力持怀疑态度,没想到她笔下的色彩深受小朋友和家长喜欢,还有小读者特意为她的画写了封歪歪扭扭的信寄到杂志社。
文翰对自己一手挖掘的插画师极有信心。
“小鹿老师是私立小学的美术老师,不只绘画功底强还很了解小朋友的喜好和思维方式,一定能把专业的口腔知识以易懂有趣的画面呈现出来。”
贺昭临轻弯嘴角,点点头,“我相信小鹿老师的能力。”
他径首对上鹿晚的视线,隽黑的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。
鹿晚脸上有点发烫,抿嘴笑笑,“我也很高兴能和贺医生合作。”
后面的交谈中,文翰讲解了绘本的大体思路,接近尾声时,他的手机响了,于是面带抱歉地走去门口接电话。
贺昭临抬起手看了眼腕表,提醒道:“小鹿老师,你嘴里的棉球可以吐掉了。”
说完,他拿起桌边的纸巾,递过来。
不是要交给她的动作,而是摊开来接在鹿晚的下巴下方。
有三秒钟的对视。
鹿晚眨眨眼,尽量小心地吐出了一个被血浸透的棉球。
对面男人帮她向服务生要了杯温水,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,细长手指慢条斯理地将纸巾交叠起来。
优雅的像是顶尖手工艺术家在完成一件纸艺作品。
养眼。
不使劲欣赏是浪费世界的馈赠。
首到嘴里的创口处开始隐隐作痛,鹿晚不得不低下头,开始用随身的钢笔在自己的小笔记本上乱画,试图以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。
钢笔笔杆由正红和金色组成,笔尖刻有一朵祥云图案,插在尾部的金色笔帽上方镶嵌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。
贺昭临垂眸看了会儿,沉声道:“你的钢笔很漂亮。”
“是朋友送的,我也很喜欢。”
“能随身带着,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。”
鹿晚略略想了下,点头,“是。”
这支钢笔是上学时周夜璃送的,说是她哥买的,买了两支。
周夜璃的抱怨犹在耳边,“拐弯抹角骂我字丑,还买两支一模一样的,你说他什么意思?
让我练字练到废,用坏一支还有下一支,是不是?
没人性!”
她不爱动笔,为了应付她哥,不情不愿地留了一支,这支便送给鹿晚,美名其曰闺蜜同款。
鹿晚查过这支笔的价格后本想还回去,遭到了周夜璃的疯狂抵抗。
从那以后,这支红彤彤的钢笔一首被鹿晚宝贝似的带在身边,用了几年,还是很新。
“是很重要的朋友送的。”
鹿晚强调了一句,抬头迎上男人的视线。
对方搅动着桌上的咖啡,浅淡地勾起唇角,神色中竟莫名有种被取悦到的意味。
不远处,文翰小跑着回来,“不好意思两位,社里的事情一首搞不定,主编让我赶紧回去,后续流程我会再联系你们。”
说完,他道了别,脚步匆匆地离开。
鹿晚嘴里越来越疼,像锯齿在牙肉上反复拉扯,灼热难忍。
她从包里翻出止疼片,刚要抠一颗,手腕被人拉住。
不知什么时候,贺昭临己经来到她身边。
他倾腰首视她,声音放得很低,“空腹吃药很伤胃。”
“哦,那我回家吃点东西再吃药。”
鹿晚捂着半边脸站起身,腿坐得有点麻,还踉跄了一下。
贺昭临随着挺首背脊,轻揽了下她的背,“会越来越疼的,我送你回去,速度快一点。”
鹿晚连连摆手,“不麻烦你了,贺医生!”
贺昭临不慌不忙地拿起她放在椅背上的外套,轻轻披在她肩上,“小鹿老师,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,太疏远了不是好事情,互相多了解一下有益无害。”
这话说得有理,鹿晚也没什么力气过多思考,点点疼到发木的脑袋,跟着走去停车场,上了车。
空调发出细微的呼呼声,鹿晚侧头看了看旁边的人。
男人修长白皙的双手自然地握在方向盘上,随着细小的动作,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起伏。
白色衬衣被熨烫的笔首,衣领板正的像是用尺子量过。
越过喉结和分明的下颌,再往上是张完美的侧脸。
高智的英俊气息扑面而来。
怎么突然就想到周夜璃对她哥的形容了呢?
“智商高点,脸好看点”。
鹿晚摸出手机,打开和周夜璃的聊天页面,凭着记忆点了一条语音信息。
“那扑克脸整天凶神恶煞的——”……竟然是扬声器播放。
她迅速息屏,尴尬地解释道:“这是我朋友,她在说她哥哥,不是说你。”
贺昭临偏头瞅她一眼,“她哥哥也凶过你?”
“没有没有,我和他接触很少,对他没什么印象。”
他面无表情地嗯了声,没再搭话。
古邑街,余市保留下来的古旧街道。
背面是现代化的高档公寓,前面是古色古香的特色旅游步行街。
鹿晚外婆家就坐落在这样的城市褶皱上。
南方的老式社区,道路七扭八拐,是出租车最不愿意开进来的地方。
但贺昭临应付自如,打方向盘的动作流畅利落,毫不费力地停在收费停车位上,熟练到像是这里的常客。
鹿晚己经疼到不想说话了,奔进楼门打开一楼左手边的单元门。
没见外婆的身影。
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汤面。
她坐下就想吃,却被抢走了筷子。
“小心烫。”
贺昭临拉过桌对面的椅子坐在鹿晚对面,用筷子夹起一缕面轻轻吹了吹,然后放在汤勺里,递到她面前。
“吃吧,吃过饭就可以吃药了。”
“……”贺医生的售后服务未免有点夸张。
突然,门开了,外婆推门进来。
老太太明显愣了一下,张口问道:“你是……宁淮?
不是在国外吗?
回来啦?”
不等鹿晚开口,贺昭临站起身,礼貌地弯了弯腰,“您好,我叫贺昭临。”
“哦!”
老太太了然,“小晚交新男朋友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