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家的,你干啥呢?
赶紧去洗漱,等会儿吃点东西该出发了,还磨叽什么呢?”
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是昨晚和李永昌争吵的人,应该是李永昌的婆娘。
此时李永昌的婆娘秦氏刚从河边回来,老远就看到李永昌在和桑言说话,连忙上去将人拉的远远的。
好像生怕沾上了就甩不掉一样。
桑言看的有些头大,这老妇人看起来不和善啊!
这是嫌弃她是个累赘了?
算了算了,不挨着总行吧?
“你应该不记得吧,这是我婆娘,姓秦,你唤做秦奶奶。”
李永昌想到桑言失忆的情况,忙给桑言简短的介绍了两句。
说完,他像是怕秦氏再说什么,赶紧拉着人走了。
等歇了一会儿,桑言也赶紧往河边走,秦氏有句话说的没错,等大家都吃饱了,就要赶路了。
这可不是旅游,还能自己调整节奏,想歇就歇着,想走就走。
一旦脱离了逃荒队伍,可就危险了。
眼看着她站起身来,就要往河边走去,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恶声恶气的喊声:“赶着投胎啊,包袱都不知道随身拿着,被偷了可有你哭的!”
桑言回头,就见秦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,又意有所指的用余光扫视了众人。
桑言有些发愣,这秦氏不是怕她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家,怕跟她走的太近吗?
怎么这会儿又出声提醒呢?
秦氏见她不出声,一副呆傻的模样,咬牙切齿的将包袱捡起来塞到她怀里。
“你们全家现在就你一个人,要想活下去,就只能靠自己,你也别怪阿奶狠心,阿奶家里人多,嘴也多,这逃荒路上,实在是顾不上你,你就当是阿奶狠心吧!”
边说,还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。
一点都让人害怕不起来。
李永昌站在秦氏旁边,拿手抚着自己白花花的长胡子,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氏。
他就知道,自己这老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。
嘴上说的坏,真做起事来,却狠不起心肠。
可能是受自己影响,总觉得太过心软容易受人欺负,所以怕自己成为他这样,总是装作恶狠狠的样子。
但也谈不上对桑言有什么讨厌之类的情绪。
秦氏被他看的有些羞恼,气的拿手在他胳膊上用力的扭了一圈。
哼,老娘才不是什么好人,老娘自私的很,心里只有自家人,不像某些人,烂好心。
秦氏在心中催眠自己,边拿眼睛恶狠狠的瞪李永昌。
这糟心的烂好人,看着就脑壳疼。
李永昌也不气恼,嗷嗷叫着,配合着秦氏的动作往前走。
“别别别,有话好好说!”
边说,边往旁边逃窜。
虽然叫的很惨,可姿态却比起之前的要轻松不少。
桑言醒了,他开心,老伴对桑言的态度,他也开心。
桑言看着这一幕,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,又有些羡慕。
不管贫穷或者富裕,都有人陪着,不离不弃,真好。
好像,她以前也有过,但那个人,她弄丢了。
想到这里,她神情有些落寞。
将大包袱系在身上,桑言来到河边。
这包袱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,走起路来叮当响。
她决定,等有空了,再细细查看。
找到上游的位置,她先是洗干净手,然后用手捧了水喝。
这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,非常甘甜,桑言没忍住多喝了几口。
在她不远的地方,有一群妇人正在摘野菜,刚刚路过的时候,她看了一眼,是水芹菜。
不过长的不多,好几个人抢的差点打起来。
桑言瞧了瞧自己的身板,六岁孩童,西五岁的身板,瘦瘦咧咧的,别刚退热就被人一把推倒在水里就不好了。
抢不过,抢不过。
不过她饿啊,小孩子视力好,她也不走远,只站在原地到处看。
突然她眼睛一亮,前面河岸边,有一片绿色的植物,心形微卷的叶子,底下微白的茎杆露在土面。
是鱼腥草!
太好了。
鱼腥草有消炎消肿,清热解毒的功效。
最重要的是能吃。
好像印象中,人们拿鱼腥草的叶子晒干了泡水喝,根茎则拿来凉拌做菜。
想到这里,她飞快的将这附近的鱼腥草都薅起来,怕有人抢,首接先拔了放一堆。
周围有人看过来的时候,嘟囔了一句,那玩意儿腥的很,难吃死了。
想来是尝过鱼腥草,吃不惯腥味,所以放弃采摘的。
正好,便宜了桑言。
看其他人都没有过来抢的意思,她的速度也不再那么快,而是慢了下来。
食物来之不易,她小心翼翼的薅鱼腥草,争取摘到完好的叶子和根茎。
等差不多摘得七七八八了,她就开始清洗。
鱼腥草根茎上的须子,她没有时间一点点拔干净。
时间太紧,没有泥巴就行。
她边洗边往嘴里塞干净的鱼腥草,叶子和根茎一起嚼,然后急忙往下咽。
很腥,也没有调味料,然而她却什么都顾不上,本能的咀嚼吞咽着。
食物经过口腔,划过食道,落进胃里,给心里带来一股熨帖。
她整个人像是又活过来了一样。
舒坦。
等吃的差不多了,她又将剩下的鱼腥草都给采摘了,清洗干净。
这可是她接下来的口粮,脚底板一阵阵的疼,也得靠鱼腥草来消炎消肿缓解。
得找个东西放起来。
她将包袱打开,只见里面一个瓦罐,一个水囊,还有一个小竹筒,一把生锈的剪刀。
桑言刚刚在人群那边看见有人用过,应该是生火用的火折子。
除了这些,还有西件衣裳,两件看起来像是大人的,两件孩童的。
桑言仔细摸索,从衣裳里面搜出了五个铜板。
这也太穷了吧?
总资产就五个铜板。
算了,先活下来再说吧,桑言在心中安慰自己。
将洗干净的鱼腥草放进清洗过的瓦罐里面,再把水囊灌满水。
这会儿她终于有功夫处理脚了。
小心的脱掉鞋子,尽量不撕扯到粘连的皮肉,她又将包裹里面那件大衣裳撕下来一小块,用于清理脚上的伤口。
将伤口处的沙粒脓水擦净,她又嚼了几把鱼腥草的叶子敷在上面。
两只脚都敷上,有些冰冰凉凉的,敷在肿胀发热发痒的伤口处,非常舒服。
脚底板没好之前,不得己,她是不想到处乱跑的,先就这样苟着吧。
看周围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收拾东西,桑言将脚都洗干净,擦干水,又赶紧从那件大衣裳上撕下几条布条,用布条将脚上受伤的位置包起来。
然后又仔细的套上烂草鞋。
看着这双烂鞋,桑言嘴角抽了抽。
良久,她才叹了口气去。
罢了,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,暂且忍忍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