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北境三小姐到了。”
明华殿外,内宦躬身提醒道。
“进来吧。”
齐皇拿过宫女手中的帕子,仔细净手。
“臣女叶倾澜——”话说到一半,齐皇忽然出言打断。
“你的父亲年轻时与朕同窗,在你皇叔面前,何至于如此疏离?”
他招了招手,说:“这一路辛劳,未曾用膳吧?
坐下来,陪朕一道。”
叶倾澜抬头:“臣女遵旨。”
“看着就比京中闺阁女子精神些,朕听闻你早就便随着兄长上过战场?”
齐皇问道。
“臣女顽劣,不过是在大漠边缘走了一遭,算不得上战场。”
叶倾澜一本正经地回答。
“倒是比你两位兄长更像你爹。”
齐皇拿帕子擦了擦唇角:“北边战事平定,将士们都辛苦了,此乃大功一件,朕会论功行赏,但北境终究不比京城繁华,女儿家,留在京城也算是个好去处。”
叶倾澜静静听他说完。
“皇后膝下无女,听闻你来,甚是开怀,倾澜,你可明白朕的意思?”
叶倾澜抬头,眉眼带笑:“臣女自然也想留在京城繁华之地,听闻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,皇后娘娘不嫌臣女粗鄙便好。”
身旁的内宦笑得慈祥,连带着齐皇也笑出声来:“好歹算半个武将,到京城可不能只想着玩。”
“臣女记着了。”
叶倾澜笑着,看得高胜一阵晃神。
明明是个女子,在进京路上随心所欲,不苟言笑,进城时不惧守城士兵,敢冷着二皇子,还有今日在皇上面前的样子。
这不就是京城那些世家纨绔吗?
很难想象,一个纨绔的姿态竟会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。
“镇北王来信说你天性好动,闲不住,如今京甲卫无人节制,便交给你吧,朕赐你郡主之衔,兼兖京京甲卫统领。”
齐皇说道。
叶倾澜单膝跪地:“谢陛下隆恩!”
说完正事,齐皇便说自己乏了,让高胜引着叶倾澜出去。
“恭喜郡主,如今可是咱们大齐第一位女将军了。”
一出门,高胜便尖着嗓子报喜。
“今日受了高公公照顾,多谢了。”
叶倾澜道。
“咱家不过是替皇上办事,皇上将郡主放在心上,咱家自然不能怠慢。”
高胜迈着小碎步走在前面。
叶倾澜不语,远远看见几个侍卫带着两个白衣人朝着这边走来。
像是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男子。
在北境,她见到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,大哥算是北境男儿中长得比较英俊的,可这少年像是一捧清泉,温润清冽,映着皎洁的月光。
那中年人长相儒雅,带着些许胡渣,站在那少年旁边倒显得平平无奇。
“哎呦,见着郡主还不回避着些?
一群没有眼力见地东西。”
那些人还未走近,高胜便出言呵斥。
侍卫们见状连忙行礼:“卑职无知,郡主恕罪。”
他们连忙带着人退到一边,给叶倾澜让路。
少年微微抬眸,看了她一眼。
叶倾澜平静地收回目光,继续朝前面走去。
“高公公,方才过去的是什么人?”
叶倾澜问道。
“郡主,是京甲卫的人押人出宫。”
高胜说道。
“京甲卫……”叶倾澜低声呢喃。
“郡主有所不知,京甲卫原本是负责兖京和宫内巡防的,自从皇上登基,在宫内有御林军,宫外有禁卫军看顾,兖京地处大齐中心,没有战乱,京甲卫便渐渐落没。”
高胜解释道。
“这么说来,京甲卫也算是只属于皇上的军队?”
叶倾澜问。
“那是以前,现在谁把他们放在眼里啊?
也就只能在宫里宫外跑跑腿,干干杂活儿罢了。”
高胜还在为着自己能呵斥京甲卫而沾沾自喜。
“高公公。”
叶倾澜抬高声音:“你莫不是忘了,如今,京甲卫是我的人!”
高胜如醍醐灌顶,笑容僵在脸上,随即“扑通——”一声跪了下来:“郡主明鉴啊,奴才绝对没有看轻郡主的意思啊。”
叶倾澜看向高胜:“起来吧。”
高胜这才爬起来:“谢郡主。”
“你还没说,那两个白衣人是谁。”
叶倾澜抬脚继续往外走。
这下高胜倒是老实很多:“回郡主,那个少年乃是当今皇上第五子。”
“皇子?”
叶倾澜回头,那几人己经看不见背影。
“郡主不必将他放在心上,皇上不喜欢他,十六年前将他关进冷宫,今儿个才放出来,说起来,还是托了镇北王的福呢。”
高胜说。
叶倾澜了然,北境平羌,齐皇大赦天下,看来这位皇子也在赦免之列。
二人到宫门口时,只见一紫衣少年手持折扇立在宫门口,似乎是等了许久。
“倾澜,真是你啊!”
少年快步走来,面上带笑。
“咱家给月小侯爷请安。”
高胜行完礼,识相地回宫去了。
“长淮?”
叶倾澜在记忆中寻到了这位少年。
“若不是王爷给我爹来信,我都不知道你进京了,你可真不够意思啊。”
月长淮说着就要来搭叶倾澜的肩膀。
叶倾澜将人推开:“男女授受不亲,你找我什么事?”
月长淮尴尬一笑,从初见时起,他似乎从未将叶倾澜当做女孩子。
三年前,平安候月圣泉带着独子月长淮去北境祭奠爱妻,在镇北王府中住过一段日子。
叶倾澜和月长淮年纪相仿,便时常带着月长淮出门玩耍,月长淮在京城长大,性子又敦厚,总是被叶倾澜坑得哇哇大哭。
每次看他哭,叶倾澜都会一脸傲娇地说他没出息,然后用袖子胡乱擦他的眼泪,每天回府时跟个花猫一样。
偏偏月长淮又喜欢跟着她出去,月圣泉也不好说什么。
“带你去玩啊,就像在北境时那样,兖京如今可是我的地盘,当然要带你好好享受一下。”
月长淮眉飞色舞地盘点着兖京最好玩的地方。
叶倾澜笑道:“好啊,正愁找不到地方玩,不过今日不行,刚进京,得回府去,过两日吧,你定好地方,我请你。”
“说什么你请,请客的人多了去了,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。”
月长淮倒是洒脱,也不啰嗦,说完话就走。
乔羽等着二人谈完走上前来:“主子,回去吗?”
“走吧。”
叶倾澜看着月长淮上马车,心中思绪万千。
兖京的局势,似乎比她想象得更为复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