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我不是爹妈亲生的,我是他们从有钱人家的产房里偷换出来的。
他们让自己的亲女儿取代我成了富家千金,
而我呢,成了黄家全家的出气包黄盼娣。
要不是瞎了一只眼,我可能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。
我的右眼,是被弟弟黄小虎戳瞎的。
那天他又不知道抽什么风,把我写完的作业撕了,我就只是气不过吼了他一句,他就张牙舞爪拿着圆规来划我的脸。
我躲了,可没躲过去。
尖锐的圆规脚一下就扎到我眼球,血光在眼前绽开。
太疼了……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只剩了那只眼睛尖锐的不断叠加的痛感。
我蜷在床边缓了好久,一直到夏桂芬打完牌回来。
本来以为她又会因为我和弟弟打架揍我,但是那天没有,她直接没理我。
周末去上学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发炎溃烂了,时时刻刻像在被一窝火蚂蚁蛰咬。
还是老师看不下去打电话叫了家长,夏桂芬才骂骂咧咧地领着我去看病。
在医院一听到医生说清创手术要两万,她直接就把我领回了家。
「讨债鬼,谁让你没事儿招他的?这点伤拿生理盐水洗洗得了。」她不耐烦地说。
我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更严重,疼痛难忍,红肿充血,看上去跟怪物一样。
「不要害怕,会治好的。我们在学校募捐凑医药费。」沈度安慰我,他那会儿刚熬夜帮我制作完募捐材料,晨光从窗户斜斜照到他好看的侧脸上,他看起来比晨光还明亮。那道温柔的目光落在我眼睛上的时候,疼痛像是被短暂地治愈了。
沈度一向说到做到,学校师生被他动员着捐款,我们真的凑够了两万。
我的眼睛,本来有机会治好的。
当时明明把钱都交到医院了。
我满怀希望地等着医生安排手术,却没想到希望会以那样难堪的方式破灭。
「你们这群庸医,你们骗钱呢,眼睛发个炎要两万,我要举报你们!」不知道夏桂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,跑到医院撒泼打滚地闹。
她往医院大堂一坐,死活都要退钱。「没有家长同意,我看你们谁敢给她做手术!」
最后医院被她闹得没办法,遂她愿把钱退了。
转头她就大方地去琴行给她的宝贝儿子黄小虎买了一套架子鼓。
每一天!
黄小虎得意地坐在那里敲个没完制造噪音的时候,我都恨不得抓起他的头,一下一下!把他的脑袋在那鼓上磕破,磕烂!
那时候我才确认我不是她亲生的。
晚上眼睛疼得睡不着,我想去冰箱偷偷拿冰块敷一下,刚路过她卧室门口,就听到姐姐黄娇娇好像在跟她说我。
「还是我告诉你学校给她捐了钱呢,你才能白拿两万块呢,你怎么单给黄小虎买东西?」黄娇娇向她抱怨。
一听这话我就气得牙痒痒,她怎么能这样心安理得!
「你是姐姐,好歹让着点儿弟弟。再说平时你要啥我没给你买?」
「我不管,你不给我买那条裙子我就去告诉黄盼娣她不是你亲生的,你把自己亲闺女儿送到她父母家享福去了。」
「你这孩子,你怎么知道的?」
「我偷听你和大姨说的」
「以后不许再提了,把嘴闭紧点知道不,裙子给你买,给我滚回去睡觉。」
我在她出来前迅速回了屋,蒙头躲在被子里,手里还攥着冰块,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。我就说呢……
从小到大,没穿过一件新衣服,都是捡的姐姐的旧,没吃过一顿饱饭,哪天多夹了一块肉夏桂芬就阴阳怪气地骂我饿死鬼投胎,如果不是学校拿着奖学金和补助来家里谈,她甚至连高中都不会让我上。家里也不是没钱,她老公黄大荣在工地出事后她领了一大笔赔偿金,黄小虎随便买双鞋的钱都够我交学费了。
无数次我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捡来的,夏桂芬对我那么刻薄,这家人又蠢又丑,我和他们一点儿都不像,只是从没想过真相竟然是这样的。
我蜷缩在被冰水洇湿的床单上,为他们的阴毒无耻感到一阵阵地恶心。
说真的,要不是沈度,我能不能活到这么大都是未知数。
刚上小学的时候,班里人都订了奶,就我没有,只能干看着其他人喝,其实我不觉得多尴尬,反正在家也是这样,总是只能看着那两姐弟吃好吃的。
可是同桌沈度说他喝不完,要和我分一杯。
从那以后,他就开启了对我的投喂生涯。在夏桂芬懒得给我生活费的日子里,我都是蹭的沈度的饭,一路从小学蹭到高中。
他手头也不宽裕,我们两个大部分时候只能吃萝卜白菜,偶尔开个荤,一勺土豆焖鸡块里统共就三四块肉,他都择出来给我吃,他说他不爱吃肉。
骗子。明明班里其他男生都是无肉不欢的。
初中时女同学陆陆续续的有来生理期的,他有一次红着脸问我有没有来。
「干嘛问这个?没有!」我又羞又气。
「真的?不会是来了不好意思说吧?」
我瞪了他一眼,整个下午都没有同他说话。
隔天他就阔气地拎了差不多可用半年那么多的一大袋卫生棉给我,「我看别的女生都有,你应该也需要。」
可真有你的。
沈度一直都温和体贴,从没见他跟谁红过眼,直到有天他撞见黄小虎带着混子在学校外找我的茬。
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打架,一打五,特别凶。
「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他。」他浑身是伤,狼狈得不行,嘴里还放狠话。
我眼睛伤了那会儿,沈度猜出来是黄小虎动的手,下课就把他堵在厕所里。
那天的厕所里杀猪般的嚎叫经久不息。